听说不少妈妈最近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书架检查运动。起因是杨红樱的一本书里出现的一些令人炸锅的描写:
从《淘气包马小跳》开始,一本又一本儿童读物被揪了出来。
有曹文轩推荐的《装在口袋里的爸爸》:
还有著名动物小说家沈溪石的《狼王梦》:
前面那段如果说还有点打两只狼谈恋爱的擦边球,那么后面狼咬屁股也被红线标出就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了,难道是儿童读物不能见血?
最搞笑的是,连幼儿读物都没放过:
从各位专家、记者、家长手里的筛子网眼大小看,很快我们的孩子就要没有课外书可以看了。
有网友对此提出了质疑:现在的小孩子真的脆弱到儿童文学都看不了了吗?
照我看,这个问题应该改一改,并不是我们的孩子脆弱了,而是这届家长不行,脆弱到不能容忍孩子接受丁点儿“负能量”。
大多数人心里是清楚的,看看儿童读物,并不会变坏,从点赞数上就可以看出来:
可是人一旦升级做了父母,看东西的滤镜就变了,忘了做孩子的时候是啥样了。
从小上树掏鸟蛋,下河里摸鱼长大的爸爸,可能看到孩子跑得快一点就受不了了。从小经常饿肚子的妈妈,可能看到孩子少吃两口饭,都生怕孩子营养不良……
其实真正的孩子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孩子没有那么复杂我小的时候,特别爱看书,走路也看书,吃饭也看书,上厕所也看书,痴迷到“文字癖”的程度。那年代没有手机,电视也不能常常看,无聊的时候哪怕手边有张说明书也要拿来读一读。
但是我那个时候,并没有那么多儿童文学可以读。我的第一本书是一年级下看的章回体小说《杨家将》。我打5年级开始看《红楼梦》,连着看了5遍。《巴黎圣母院》、《牛虻》、《茶花女》、《基督山伯爵》、《傲慢与偏见》、《简·爱》、《乱世佳人》、四大名著……统统都在初中读完。
80后之前的孩子,根本没多少儿童文学可看,起手都是世界名著。而几乎没有一本世界名著,能经得起专家、记者和家长检查队的检查。
纯正能量的东西是很难成为世界名著的,一本书之所以能长久流传,必然有其复杂黑暗的一面,才能衬托出最核心的光明主旨。
我是个记性很好的人,可以给大家回忆一下,小孩子是如何理解消化这些煌煌巨著的。
以《红楼梦》为例,5年级的小孩肯定看不懂的。第一遍我忽略了所有的诗词描写,连人名都分不太清,单看宝黛这条线,其余一律快进。第二遍开始注意到金陵十二钗中的其它人,诗词景物描写依然忽略。至于被红学家津津乐道的,宝玉和可卿、和袭人那点子事,哪怕我读了5遍,也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对于孩子来说,不懂的东西,是不会去细看甚至关注的。这就是认知边界的威力:大人也好,孩子也罢,只能以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去理解新的事物。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就是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边界,会引起人们本能地抗拒。
再举个例子,像沈溪石的动物小说《狼王梦》,我小的时候也读过,完全没注意到被圈出来的内容。在小孩的认知边界里,这就和看动物世界差不多。你见过哪个小孩看动物世界会看到面红耳赤的?
不要把孩子想得太复杂,正统的文学作品很难冲击到一个孩子,因为孩子不会去关注这些负面的东西,除非他从别的渠道拓宽了他的“认知边界”。
不要把孩子看得太简单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要把孩子看得太简单。孩子不是在玻璃罩子里长大的。现在社会是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比起书本,比起儿童文学,手机、电脑、电影电视这些声光色俱全的东西对孩子的冲击要大得多。
哪怕你把所有电子设备都装上绿色APP,也难保孩子不从同学那里了解到你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家长和孩子的较量,孩子永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都是从孩子过来的,越是父母不让干的事,越想干的心情,都忘了吗?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别把孩子看得太简单。
最近秦昊主演的“儿童剧”,相信看过的人不少。有人叹息,有人害怕,但很少有人站出来说:“不可能,小孩不可能这么坏!”其实我们都懂孩子可以“恶”到什么程度,我们只是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家的娃还纯洁得像只小白兔。(如果孩子的大脑能被扫描检查,爸妈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就算孩子真的纯洁得像只小白兔,总有一天他要懂的。不可能18岁以前一张白纸,18岁以后瞬间五彩斑斓了吧。
那么你希望他从哪里了解这些负面的东西?手机?网络?同学嘴里?书本?还是父母亲自教?
恕我直言,很难想象把儿童读物里那点东西都当成洪水猛兽的爸爸妈妈,要怎么亲自去教孩子。
家长们一边抱怨孩子们缺乏“爱的教育”、“生命教育”、“生理卫生教育”的同时一边大肆消灭所有孩子接触到这些的可能性,不觉得分裂吗?
比如杨红樱笔下的马小跳,就是在比较过各种“死法”之后得出了结论,觉得还是活着最好。
孩子一点点探索世界的同时,本身就是一个脱敏的过程。他会接触到大量光明的东西,也会接触到一小部分有点黑暗的东西,慢慢地,他就能理解,光明才是主旋律,而影子是不可避免的。
另外,孩子在看书的时候,很多沉浸在潜意识里的想法会浮现出来。可能本来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正好可以借着书本,向父母提出疑问,请求帮助。
比方说林奕含就曾借别人的故事来询问妈妈,试探父母的态度:学校里有个女生跟老师“好了”,该如何看待。如果林妈妈当时能更加谨慎地回答女儿,接纳女儿,甚至通过这样的问话,挖掘出女儿背后真实的想法和经历,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同样的,孩子在书里看到的那些能触动他的情节,过来找父母交流,正说明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认知边界,才会被他看到。这不正是极好的教育机会吗?
把儿童文学一刀切,看似让孩子生活在了无菌的环境中,实际上等于把孩子一直养在新手村,不给他提升等级的机会。万一他今后遇到真正的boss,很可能会被秒。
放过儿童文学吧!杨红樱和沈溪石已经被成千上百的孩子看过了,他们都平安长大了。
作为家长,我们不要那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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