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每个父母和小孩，成为更好的自己。
搜寻公众号 "亲子天下"（微信 ID：cn-parenting）关注
瑞典爸爸参与育儿比例高，形式也多元。在瑞典马尔摩，有爸爸带着年幼孩子上街头抗议政客忽视气候变迁、环境污染问题。照片：苏岱仑摄
文：苏岱仑
提到瑞典，你能想到，最著名的风景是什么？
那些在街头推着婴儿车、在咖啡厅里和其他同样也在育儿、一起喝咖啡的“拿铁爸爸”（latte dads）们，应该是很多妈妈心目中最美的风景。
他们，多半是正在请亲职假（parental leave）担负育儿责任的父亲们。
今年37岁的瑞典摄影师约翰．巴夫曼（Johan Bävman），7年前，当自己成为新手爸爸、开始请亲职假，全职在家照顾大儿子维哥时，开始记录下和他一样的瑞典爸爸们（Swedish Dads）的身影。
2016年起，“瑞典爸爸”摄影展陆续在瑞典及世界各地展出，已经巡回超过65个国家，当地的大使几乎都出席开幕，追求两性平权、重视家庭生活的文化，已成为瑞典最为世界所知的形象之一。
负责在国际间推广瑞典文化、教育、科技等领域交流的瑞典研究所（Swedish Institute）为巴夫曼拍了一支短片，介绍他的策展想法，“这不是在制造超级英雄，而是竖立角色典范，”巴夫曼说。
和许多 IG、时尚杂志里，脸上推满阳光笑容、穿着帅气时尚、推着婴儿车出现在城市街头的“完美爸爸”大不同，巴夫曼的作品呈现了爸爸居家育儿的日常：有爸爸背着婴儿做家事吸地板；有陪着宝宝睡时，自己当然也趁机休息；还有充满彩色气球与好奇心十足的幼儿，而坐在地上的爸爸则一头乱发，表情有点深奥──那是一种混合了疲惫和满足的微笑。
巴夫曼受访时曾说，自己在育儿时，曾经感到焦虑，但在搜寻育儿信息时，却只看到那些光鲜亮丽的“完美爸爸”们，因此决定呈现爸爸育儿真实的一面。
此次摄影展主办单位之一、瑞典贸易暨投资委员会台北办事处代表言禾康（Håkan Jevrell）表示，摄影展本身传达的，是重视家庭生活的工作文化，以及父亲参与教养育儿的重要性，但背后有更深的含义是：为了让女性和男性一样在职场上拥有同样机会、吸引更多女性投入职场，政府或大环境应提供各种支持或促进的措施，才能让两性都能参与育儿，同时双方也都拥有追求职涯发展的机会。
瑞典拿铁爸爸，并非被植入芯片人类有史以来的传统，是期待女性料理家务、照顾孩子，男性外出赚钱养家。
北欧国家如瑞典，会出现这么多、这么多愿意参与育儿的拿铁爸爸们，不是基因突变，也不是被植入芯片，更非一夕之间达到改变，而是在政府导入并不断调整针对性别平权设计、慷慨的亲职假政策，以及劳资双方不断折冲，花了45年，才造就的扭转。
两性都参与育儿，已经看到许多好处。
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2017年瑞典平均每位育龄妇女生1.9名孩子，超越欧洲平均的1.6名，在西欧先进国家中数一数二，而根据瑞典统计局数据，20岁至64岁女性就业率为80%。在台湾，2018年平均每名妇女仅生育1.06名子女，而15至64岁妇女就业率仅为51.14%。
史丹佛大学的经济学家曾针对瑞典带薪亲职假制度的改革影响进行研究，发现当父亲的工作愈弹性，对于母亲的健康、和减少产后忧郁风险都能显著提升。
“瑞典女性投入无薪家务工作还是比男性多，但男性的参与愈来愈提升，”瑞典隆德大学社会系主任欧莎．伦维斯特（Åsa Lundqvist）接受《亲子天下》采访时指出。
她说，男性参与家务虽然没有外在实质的诱因，但伴随而来的是，伴侣关系更好、和孩子关系更好，每天过得更美好。而这些论述，瑞典政府也一直透过各种倡导管道提供给新手爸妈。
全球首度实施不限性别亲职假8月份，记者随彭婉如基金会参观瑞典隆德家庭资源中心库隆（Kulan）时，遇见29岁的新手爸爸约勤．维登（Joachim Wedin）带着11个月大的儿子来玩。
维登刚取得计算机科学硕士，他说，先前由女友请亲职假照顾，现在他开始和女友每人每周各请50%工时的亲职假来照顾儿子，之后他打算请全时的亲职假。
日常家务则由两人分工，“我想没有人喜欢做家事，但我的确喜欢公平分配。”维登笑道。
29岁的瑞典新手爸爸维登打算先请50%的亲职假熟悉育儿，之后再请全时亲职假。彭婉如基金会提供
目前在瑞典，每个孩子8岁以前，父母亲共同享有480天的亲职假，可以在家照顾孩子。
前13个月，在一定收入上限内，可以获得80%薪水补贴，最后的90天，则补贴固定费率每日180瑞典克朗(约合新台币577元)。而父亲或母亲各有90天，是不能移转给对方，若不使用就取消了。
由于请亲职假的母亲仍比父亲多，甚少有母亲请亲职假少于3个月，因此这3个月被昵称为“爸爸月”(daddy months)，限定父亲申请，不能移转给另一半。
即使性别平等如瑞典（2018年性别落差全球第三低），根据瑞典统计局数据显示，2017年，瑞典请领亲职假津贴仍以母亲居多，父亲为28%、母亲为62%（2018年台湾请育婴留职停薪津贴的父亲比例为18%）。
45年，才走到28%的比例。
伦维斯特解释，瑞典在70年代面临缺工问题，希望鼓励女性走入职场，因此社会开始讨论能促进两性照顾家庭、平等的政策，并于1974年开始导入实施双亲共享的亲职假。
这也是全世界第一个不限性别都能申请的带薪育婴亲职假。
一开始，瑞典每个孩子的父母可共享180天、9成薪资补贴的亲职假。
但是，缺乏任何诱因之下，“父亲使用亲职假的比例成长得非常非常缓慢，”伦维斯特说。根据官方统计，经过20年，到1995年时，也仅10%父亲申请亲职假。
导入“父亲月”，父亲申请大幅提升1993年时，北欧国家中挪威先导入实施，亲职假中有数个礼拜限定父亲申请、不能移转给母亲的“爸爸额度”设计。
瑞典于1995年开始实施，父、母亲各有1个月的亲职假不能移转给对方，当时亲职假也已经被延长到450天，这是第一个“爸爸月”的导入。
爸爸月实施后，“父亲请亲职假的比例开始增加，政府于是开始思考，应该继续加强。”
伦维斯特说。由于效果明显，瑞典政府陆续在2002年、2016年分别导入第二、第三个“爸爸月”，到今日，双亲各有90天的亲职假不能移转给对方。
从1995年到2017年12年间，请亲职假的爸爸从10%成长到28%。
禾康总鼓励父母，要把握和年幼孩子相处的时间。杨焕世摄
身为“瑞典爸爸”之一，今年51岁的瑞典驻台代表言禾康，两个孩子已经分别17、18岁，也分享了当年他请亲职假的经验。
2004年时，言禾康正准备到政党、政府机构工作，赴任之前的暑假，他选择了3个月在家照顾孩子，之后数年，他选择仅工作80%、星期五提早下班去接小孩，即使后来在政府高层办公室担任要务，他也如此。
“每次要离开办公室的前一刻，事情就会进来，”他笑说。
光阴似箭不复返，虽然当时工作和家庭生活十分紧凑，言禾康如今还是非常怀念、想回到那段陪着孩子长大的时光：“我总是这样建议每个人，拜托，请一定要把握孩子还小的时候，多陪孩子。”
他去年被派驻到台北担任代表，大儿子也从高中毕业，现在在台湾学中文，言禾康笑说：“很开心现在又能『照顾』儿子了。”
台湾自2002年实施“子女满3岁以前，可以申请2年育婴留职停薪”，2009年5月开始将育婴留停津贴纳入保险，父母亲可以各申请半年、六成投保薪资的育婴留停津贴。
根据劳动部统计，2018年申请育婴留停津贴的爸爸占比为18%，妈妈则为82%，父亲申请量、占比有逐渐上升的趋势。
在颇具规模的企业工作的谢先生，两年前老二刚出生，为了让太太能好好休息、产假结束能回职场，孩子15天大时，就开始请半年育婴假在家照顾孩子。“因为家里没有长辈可以支持，加上我太太在私人公司，人力较紧，比较难请育婴假，就由我来请。”谢先生说。
谢先生说，自己工作的职场，只听过有一名男性同事请过育婴假。
他说，公司照法规制度走，申请育婴假主管不曾“关心”过他，同事和亲戚也不曾投以异样眼光。因为请育婴假期间收入减少，同事的眼光多半是“谅解”而非“羡慕”。
谢先生也觉得，自己带孩子虽然累，但或许有经验，更得心应手、更能欣赏孩子有趣可爱的地方，“如果职场允许，我满建议爸爸能请育婴假，如果请不到半年，一个月、三个月都好。”谢先生说。
职场文化欠缺“余裕”华人父亲请育婴留职停薪，有可能更普及吗？中正大学社会福利系副教授王舒芸分析：“这牵涉三个层面，一是文化教育面，从小教育让每个人接受照顾和家务不是妈妈的事；其次是企业用人的观念；第三则是制度面。”
王舒芸指出，研究显示，脱离职场太久，对于衔接职涯有困难，就制度面来说，台湾设计爸妈各有半年育婴假、六成投保薪资的育婴津贴，条件在国际上相比其实并不差。许多人会说，由于台湾中小企业比例高，人力替补有困难，也影响育婴假的推动。
但王舒芸认为，并不尽然是这个原因。“我们职场里好像没有『余裕』这概念，员工工作就是要做到尽、做到满。但在瑞典的思维是，给员工更平衡健康的家庭生活，生产力就会出来。”长期研究相关制度、多次参访欧洲国家的王舒芸说。
言禾康提及，他曾参访某台湾高科技企业，该公司提供充分弹性的上下班时间，员工早上不必太早到公司，吃过晚饭以后，还可以回来上班，“是一个很酷的工作环境，很多人想在这里工作。但如果你有家庭、有孩子，回家吃完晚饭还要到公司工作到9点、10点……这需要很强的家庭照顾支持。”他提出好奇，该公司也响应他说：“对对对，我们准备在公司里成立幼儿园。”
“很多研究显示，工作时间愈长，不代表更有效率、质量更好。”言禾康说。
争取优秀人才，不能只用高薪瑞典政府如此慷慨的亲职假制度，企业一开始全都二话不说、欣然接受吗？
瑞典社会也曾经历过职场上对育儿员工不友善的态度吗？
过去曾为律师的言禾康斩钉截铁说：“当然！”他举例，曾有一些公司歧视怀孕员工而不录用，因为公司认为，公司投资资源在人才上，若员工请亲职假，对公司是损失。这样的公司被告上法院后，惨遭败诉。
他说，现在瑞典的雇主普遍都能接受，只要员工（请亲职假前）提早两个月告知，就可以做安排。
“这本来就是一件可以计划的事情，而公司本身就是做计划的专家。”言禾康说。
他也说，瑞典的亲职假制度是走在最前面、最顶端的国家之一，或许比较极端的例子，但瑞典已经实施了数十年，其他国家若想要效法，“也许有些我们曾经犯过的错，可以不要再重蹈覆辙。”言禾康说。
另一方面，他也建议，面临竞争的企业应该开始思考，年轻优秀人才大家抢着要，你要怎么吸引、留住他们？当一个人面临组织家庭、生孩子时，他要怎么安排工作和生活？“企业可能要开始想，不只是提供高薪，还包括要能提供工作和家庭生活平衡的福利。”言禾康说。
台湾的性别平等落差指数在世界经济论坛调查中，约排名第32名，但仍面临低生育率、妇女较低就业率的双重困境。要解决这个困境，似乎得从友善育儿的职场文化开始。瑞典花了45年烘培出“拿铁爸爸”，台湾的育婴假已实施17年，有朝一日也能做到。
★版权所有，转载请加注作者及出处，出处为亲子天下微信公众号（微信号：cn-parenting）
★从大脑发展到情商教育，亲子天下专家群助力父母，培养具备未来竞争力的孩子！点击了解更多，前往订阅
标签：
